概要:“你怎么样了?”兽医连忙低头小声问。“脑袋有点昏,心里象要呕。”漂亮堂客说。“有喜了吧?”乡长说。“找郎中了没有?”送亲娘子问。“她还要找〉夜夜跟郎中睡一张床。”社长笑笑说。“看你这个老不正经的,还当社长呢。”兽医堂客说。外边有人说:“都布置好了,请到堂屋去。”大家涌到了堂屋,送亲娘子抱着孩子,跟在新人的背后,姑娘们也都进来了。她们倚在板壁上,肩挨着肩,手拉着手,看着新娘子,咬一会耳朵,又低低地笑一阵。堂屋上首放着扮桶、箩筐和晒草,这些都是农业社里的东西。正当中的长方桌上,摆起两枝点亮的红烛。烛光里,还可以清楚地看见两只插了茶子花枝的瓷瓶。靠里边墙上挂一面五星红旗,贴一张毛主席肖像。仪式开始了,主婚人就位,带领大家,向国旗和毛主席像行了一个礼,又念了县长的证书,略讲了几句,退到一边,和社长坐在一条高凳上。司仪姑娘宣布下面一项是来宾演说。不知道是那个排定的程序,把大家最感兴味的一宗新娘子讲话放在末尾,人们只好怀着焦急的心情来听来宾的演说。被邀上去演讲的本来是社长,但是他说:“还是叫新娘子讲吧,我们结婚快二十年了,新婚是什么味儿,都忘记了,有什么说的?”大家都笑了,接着
周立波《山那面的人家》原文阅读,标签:美文欣赏大全,http://www.88haoxue.com“你怎么样了?”兽医连忙低头小声问。
“脑袋有点昏,心里象要呕。”漂亮堂客说。
“有喜了吧?”乡长说。
“找郎中了没有?”送亲娘子问。
“她还要找〉夜夜跟郎中睡一张床。”社长笑笑说。
“看你这个老不正经的,还当社长呢。”兽医堂客说。
外边有人说:“都布置好了,请到堂屋去。”大家涌到了堂屋,送亲娘子抱着孩子,跟在新人的背后,姑娘们也都进来了。她们倚在板壁上,肩挨着肩,手拉着手,看着新娘子,咬一会耳朵,又低低地笑一阵。
堂屋上首放着扮桶、箩筐和晒草,这些都是农业社里的东西。正当中的长方桌上,摆起两枝点亮的红烛。烛光里,还可以清楚地看见两只插了茶子花枝的瓷瓶。靠里边墙上挂一面五星红旗,贴一张毛主席肖像。
仪式开始了,主婚人就位,带领大家,向国旗和毛主席像行了一个礼,又念了县长的证书,略讲了几句,退到一边,和社长坐在一条高凳上。
司仪姑娘宣布下面一项是来宾演说。不知道是那个排定的程序,把大家最感兴味的一宗新娘子讲话放在末尾,人们只好怀着焦急的心情来听来宾的演说。
被邀上去演讲的本来是社长,但是他说:
“还是叫新娘子讲吧,我们结婚快二十年了,新婚是什么味儿,都忘记了,有什么说的?”
大家都笑了,接着是一阵鼓掌。掌声里,人们一看,走到桌边准备说话的,不是新娘,而是酒糟脸上有个疤子的兽医。他咬字道白,先从解放前后国内形势谈起,慢慢吞吞地,带着不少术语,把辞锋转到了国内形势。听到这里,乡长小声地跟社长说道:
“我约了一个人谈话,要先走一步,你在这里主持一下子。”
“我也有事,要走。”
“你不能走。都走了不好。”乡长说罢,向邹家瓮妈抱歉似的点点头,起身走了。社长只得留下来,听了一会,实在忍不住,就跟旁边一个办社干部说:
“人家结个婚,扯什么国际国内形势啰?”
“你不晓得呀,这叫巴谷;才讲两股,下边还长呢。”办社干部说。
“将来,应该发明一种机器,安在讲台上,爱讲空话的人一踏上去,就遍身发痒,只顾用手去瘙痒,口里就讲不下去了。”社长说。
隔了半点钟,掌声又起。新娘子已经上去,兽医不见了。发辫扎着红绒绳子的新人,虽说大方,脸也通红了。她说:
“各位同志,各位父老,今天晚上,我快活极了,高兴极了。”
姑娘们吃吃地笑着,口说“快活极了,高兴极了”的新娘,却没有笑容,紧张极了。她接着讲道:
“我们是一年以前结婚的。”
大家起初愣住了,以后笑起来,但过了一阵,平静地一想,知道她由于兴奋,把订婚说做了结婚。新娘子又说:
“今天我们结婚了,我高兴极了。”她从新蓝制服口袋里掏出一本红封面的小册子,摊给大家看一看,“我把劳动手册带来了。今年我有两千工分了。”
“真是儿戏。”一个青皮后生子失声叫好。
“真是乖孩子。”一个十几岁的后生子这样的说。他忘了自己真是个孩子。
“这才是真正的嫁妆。”老社长也不禁叹服。
“我不是来吃闲饭的,依靠人的。我是过来劳动的。我在社里一定要好好生产,和他比赛。”
“好呀,把邹家里比下去吧。”一个青皮后生子笑着拍手。
“我的话完了。”新娘子满脸通红,跑了下来。
“没有了吗?”有人还想听。
“说得太少了。”有人还嫌不过瘾。
“送亲娘子,请。”司仪姑娘说。
送亲娘子搂着三岁的孩子,站起来说:
“我没学习,不会讲话。”说完就坐下去了,脸模子也胀得通红。
“要新郎公讲讲,敢不敢比?”有人提议。
“新郎公呢?”
“没有影子了。”有人发现。
“跑了。”有人断定。
“跑了?为什么?”
“跑到哪里去了?”
“太不象话,这叫什么新郎公?”
“他一定是怕比赛。”
“快去找去,太不象话了,人家那边的送亲娘子还在这里。”社长说。
好几十个人点着火把,拧亮手电,分几路往山里,塅里,小溪边,水塘边,到处去寻找。社长零头,寻到山里的一路,看见储藏红薯的地窖露出了灯光。
“你在这里呀,你这个家伙,你……”一个后生子差点要骂他。
“你为什么开溜?怕比赛吗?”老社长问他。
邹麦秋提着一盏小方灯,从地窖里爬了出来,拍拍身上的泥土,抬抬眉毛,平静地,用低沉的声音说道:
“我与其坐冷板凳,听那牛郎中空口说白话,不如趁空来看看我们社里的红薯种,看烂了没有。”
“你呀,算是一个好的保管员,可不是以为豪的新郎公,不怕爱人多心吗?”社长的话,一半是夸奖,一半是责备。
把新郎送回去以后,我们先后告辞了。踏着山边斜月映出的树影,我们各自回家去。同路来的姑娘们还没有动身。
飘满茶子花香的一阵阵初冬月夜的微风,送来姑娘们一阵阵欢快的、放纵的笑闹。她们一定开始在听壁脚了或者已经有了收获了吧?
1957年11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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